熊罴:读老金叙事长诗《女娲之肠》有感-乌有之乡-亚博app客户
诗歌是生命的自白,比其他任何文体更能接近一个人的本能和本真,因而也更加需要天赋,只有拥有特殊的感受能力和表达能力的人才能够拥有这样的天赋。只有深刻的感受和大胆的表白,只有焕发这样的勇气,才能够增强诗歌的力度,成为好诗。诗歌是内容大于形式的文学样式。当代有许多诗人对诗歌的形式进行了很多有益的探索,但是诗歌的改革不在于技巧而在于观念,观念上有所突破,技巧上才能有所突破。在这个方面老金做得比较突出,颇具
熊罴:读老金叙事长诗《女娲之肠》有感
读老金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浩然之气让人感动不已。
老金在自序中写道:长篇叙事诗《女娲之肠》共十八章,加上前引和后缀,两万两千六百二十八行。又说,以《离骚》为代表,中国古典诗歌形成了抒情传统,“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让我们聆听到了民族的铿锵,感受到了悲天悯人、铁骨铮铮的血性。从这些话语当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老金铁骨铮铮的性格,从而可以想象出《女娲之肠》究竟是一部什么样性格的叙事长诗。
在自序中,老金首先探讨了从古至今中国诗歌的发展历程,认为叙事诗与抒情诗始终并肩发展,并在南北朝时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乐府出现了《木兰辞》《孔雀东南飞》这样两首非常出色的长篇叙事诗;延续到中晚唐,大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与《琵琶行》,更是将中国古典叙事诗推向了高潮。这就是说,老金认为诗歌不独抒情,还有叙事,关注社会、关注人生、关注现实的叙事。
同时老金还认为,探索中国新诗的发展道路并非易事,所见思考,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老金强调,虽然格律的发展束缚了诗歌的发展,但与此同时,又让人不能不这样认为,这种“带着镣铐的舞蹈”显得更加的出色和优雅,别有一番中国古典诗人的风情。
从古到今,诗歌一直都在发展,有时步伐大一些,有时步伐小一些;尤其进入21世纪,更是多样化发展,新诗主流崇尚自由,已经扬弃了韵脚与格律的羁绊。新诗虽然高歌猛进,却免不了糟糕的情况。一些论者认为,诗歌这门古老的文学艺术在当前呈现出由宽而窄的问题。诗歌在诞生年代,表现范围非常广阔,除戏剧之外,抒情叙事特别是叙事基本上由诗歌承担。有诗人感慨叙事诗逐渐呈现的衰败迹象,担忧诗歌失去叙事之责。还有论者说叙事诗技巧逐渐成熟,形态趋于稳定,情节简单,在题材方面势必不能不有独自的特殊范围;市井生活愈加丰富多彩,诗歌被韵律强势束缚,难以恰到好处地表现复杂的场面以及众多的人物,因而铺叙故事、刻画人物这样的任务便不能不交给小说来承担。但老金却认为,中国叙事诗数量虽少,却不乏精品。从创作长篇叙事诗的角度观察,深入叙事能够激发诗人的情绪,情感累积,抒情爆发,更能出现宏大诗篇。诗言志,因事而发,适时而发,只有深刻叙事,才能积蓄情感,达到充分抒情。我以为老金的这种见解颇为独到深邃。用老金的话说,纵观中国百年现代诗坛,众多诗人亦不能彻底摆脱长篇叙事诗的创作吸引,时不时以大无畏精神发起对小说叙事的挑战,尽情体验叙事长诗带来的强烈创作欲望以及完成著作之后的惊喜与欢畅,即使遭遇各种批评亦不罢休。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直至新中国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建设,我国新诗坛陆续出现了诸如《边区自卫队》(柯仲平)、《王贵与李香香》《杨高传》(李季)、《漳河水》(阮章竞)、《赶车传》(田间)、《一个和八个》《深深的山谷》《将军三部曲》(郭小川)等等众多优秀的长篇叙事诗,而这些诗篇以极大的政治热情,深刻地表现了人民和子弟兵的劳动、战斗、思想、精神和生活。
的确,小说的叙事终究替代不了诗歌的叙事,尤其不能因为有了小说就取消长篇叙事诗。为此,老金做了这样的比喻:现代诗歌的世界由抒情诗和叙事诗共同组成,倘若非要人为地取消叙事诗,就好比一个国家被妖魔鬼怪夺走了半壁河山,一场欢乐的晚会被狭隘之人遮掩了半个舞台,一位民族英雄被丑陋的叛徒莫名奇妙地砍去了半条身躯,岂不悲哉!我被他的深切体验和诚恳态度所感动,不能不同意他的这种观点。时代在发展,文须废骈,诗须废律,已经成为人们当今的普遍性的认识和观点。
诗歌具有强烈的文体特征:语言凝练,充满情感,通过分行、句式、句读或者说语气停顿,彰显节奏、跳跃以及声韵情韵的效果。但诗歌的根本问题却是内容问题。诗是严肃的,有性情的,有见识的,有理想的;诗人写诗看似写自己,而实际在写时代;诗人对国家、人民、生活的态度和感情,是诗歌创作的基础。诗人只有忠诚于人民,才能创作出符合人民大众要求的作品。诗人只有怀抱大情、大气、大爱、大道,才能攀上诗歌的高峰。
老金对诗歌的这些看法与观点,给予人们很大启迪,比如分行,并非诗歌的本质,小说也可以写成一行一行的,看着很像诗歌。诗歌分行是为了彰显诗歌的节奏、跳跃和声韵情韵效果,这才是诗歌分行的意义和本质。有人写小说分行,称之为分行体小说,但是人们并不清楚小说为什么要分行,也没有人说明小说分行有什么重大意义,我猜大概小说分行只是为了让它的模样像诗,或者只是为了让这篇小说鹤立鸡群。
老金认为,诗歌展现长篇叙事的确比较困难,却并非不可能,尤其是格律声韵已被突破,创作障碍得到最大限度的清除,那样还有几位诗人不想尝试一回长篇叙事诗的创作?作为长篇叙事诗《女娲之肠》,就是作者怀抱这样一种思想所作的初次尝试,虽然诗篇存在极大的失败可能性,但是这种尝试却极为有意义,至少可以从中获取必须的创作经验。
老金在诗歌写作方面勇于探索、锐意创新,在《前引》开篇首先全文引用了毛泽东主席的古典诗词《念奴娇·昆仑》,这样出其不意的引用,对现代汉诗来说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令人惊叹,并因此开创了现代汉诗引用古典诗词之先河。老金之所以能够这样做,我以为只有作者对新诗具备了深透的认识,只有作者对长诗创作具有了坚定不移的自信,才能产生这样无所畏惧的勇气,否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想象的。与此同时,在长诗开篇就引用伟大领袖的这样一首思想卓越胸怀宏阔的诗词,一下子将叙事长诗的境界、气度、思想和胸襟提升到让人敬慕的高度,从而把诗人的写作气魄高高地推上了大气场,从而奠定了这部叙事长诗胸怀祖国、悲悯人民、向往崇高理想的基调。正是因为引用了伟人的这样的诗词,方才一下子拓展了所有读者的眼界和祈盼,让人为之一振,让人对于新诗的内涵增添了新的认识。
关于如何认识诗歌的叙事问题,通过深入阅读老金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让我获得了这样的启示:诗歌的叙事同样重在事件的发生、发展与最终的结果。仔细说来,长篇叙事诗与叙事性诗歌并非一回事。长篇叙事诗以叙事为主调,有故事,有情节,有人物形象,有场面,有完整的事件发生发展变化脉络。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虽然现代汉诗积极引入叙事,但是大多数叙事却呈现为片段性、零散性以及高度概括性,因而把这种叙事称之为叙事性元素可能更恰当一些。这些具有叙事元素的诗歌,在整体上并不能满足一首叙事长诗的结构要求。而老金的这部《女娲之肠》则已经完全具备了叙事长诗提出的一些基本要求。诗歌必须向世界敞开,在21世纪的文化与现实的背景下产生叙事长诗,或许就是现代汉诗顺应社会现实变幻发展潮流的必然结果。然而在诗歌界也存在着诗歌叙事让位小说叙事的一种强大舆论,并且正在风起云涌,而老金却不屑一顾,无所畏惧,大胆尝试创作叙事长诗,假若没有一定的眼界,没有足够的勇气,则是不敢为的,也是不可为的。
叙事与抒情在传统诗人和诗歌理论家眼里是对立的,强调叙事意味着放逐抒情。当然,叙事与抒情既相互对立而又各有独立价值。传统诗歌注重情感的表达,叙事处于极度边缘化状态。当叙事诗被当作一种新的诗歌创作策略时难免遭遇传统诗人的质疑,在这些诗人的眼里,诗歌叙事与诗歌抒情的本质相抵牾,朦胧诗先锋诗无论怎样反抗都不会反抗到诗歌抒情上面。从这个角度看,老金的胆略和勇气是够了大了,人们可以想象在创作长篇叙事诗《女娲之肠》时,诗人将背负多么大的压力,或许就是一座大山吧。结果还好,叙事长诗总算创作出来了,总算和喜爱叙事诗歌的读者见了面了,那么就让各种各样的舆论去炮轰它吧;我判断,炮轰的最终结果顶多是天塌地陷,但叙事长诗《女娲之肠》则不会消失,更不会灭亡。
叙事长诗并非诗人老金的发现,他只是对20世纪中期的叙事长诗做了重新发现和推进拓展,让诗歌重新介入社会和现实生活。同时也是对近年来新诗本身之病态,也就是说,一部分诗人因追求形式之完美而竞尚雕琢,复以形式至上主义来掩饰诗歌内容上的空虚纤弱,乃至以别人看不懂为妙的象征派的一种不屑以及强烈反抗和慎重批判。
叙事策略的提出反映了诗人对诗歌功能的新认识,叙事的具体性、现实性、时间结构性等特征使诗歌从抒情的位置上转移到对人对社会的现实情态的表达上,这就意味诗歌对人类生存境遇的介入。叙事的结果不仅带来诗歌文体面貌的改变,同时也带来了诗歌艺术观念和审美趣味的改变。这样的结果,使得老金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与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主观化抒情化意象化的诗歌写作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老金的叙事诗写作改变了朦胧诗以抒情为主的写作方式,但老金认为叙事诗的实践并非要在诗歌中剔除情感,排斥意象,而是把它们融化在诗句里,通过特定的诗句显示表达情感和意象。
相对而言,叙事的可能性要比单纯的抒情大出很多;抒情的最大问题是语调单一,容易使诗歌在思想内容和表现形式上趋于统一,走向僵化。或许如何扩大诗歌的内容、拓展诗歌的表现手法、避免诗歌表达空洞的问题,促使诗人老金走上了叙事诗的探索道路。面对社会现实的巨大变幻,抒情的诗歌,赞咏的诗歌,必须向叙事的诗歌发展与过渡,因而老金在他的自序中这样坚定地表示:作为长篇叙事诗《女娲之肠》,就是作者怀抱这样一种思想所作的初次尝试,虽然诗篇存在极大的失败可能性,但是这种尝试却极其有意义,至少可以从中获取必须的创作经验。
诗歌必须向社会现实敞开。探索叙事长诗的写作已经成为了改变抒情诗歌颓势的一条重要道路,创作叙事诗可以让诗人走出封闭的自我世界,确立深入观察社会生活的态度,发现社会现实生活中的诗意。只有这样,诗歌写作道路才会越走越宽广,越走越顺畅。
老金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的另一个重大贡献就是打破了诗歌文体与其他文学文体的界限,但凡其他文体可以借鉴的写作手法,他都毫不客气地拿来使用了,这就使得他的叙事长诗焕然一新,呈现出一副新颖而独特的面貌。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令人鼓舞的。在诗歌语言方面,老金摒弃了抒情诗歌的隐晦。隐喻作为一种语言现象,最恰当的做法就是将它放置在语言系统中进行审视。何谓语言系统?简单地说就是组合与聚合,相似性与临近性,隐喻与转喻的机制。如果说语言学的语法专指组合关系,那么隐喻就是反语法的,但并不是非语法的,这就是“镰刀举起童年”的依据。但转喻一定是合乎语法的,因而也就变成了反隐喻,但绝不是非隐喻。转喻之喻与隐喻是相通的,在隐喻中选择变成了邻近,在转喻中邻近变成了选择范围。这就是说,创造永远存在机遇,并非隐喻体现创造,转喻也可能成为创造。反隐喻具有特殊的内涵,与自古以来意象化写作有直接关系。传统中大部分意象本无任何隐喻,但被后人不断地重复使用,从而产生了特定的不变的内涵,往往一个意象就是一个词语。比如“秋”字的意象,宋代词人柳永在《雨霖铃》中写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个“秋”字的意象,千百年来都是同一个内涵——凄凉、萧瑟、伤感,言秋即言悲。反隐喻诗歌的最大缺陷就是诗歌在接近现实的时候,语言不知不觉的沦为一种被动的写实工具,使得诗歌在整体上沦为大众化的情绪和思想的宣泄。
老金在叙事长诗《女娲之肠》中虽然也使用了白话,但是却很好地掌握了应用的尺度,亦文亦白,亦庄亦邪,很适合长诗表达思想感情的需要。把握白话的尺度,是创作白话诗最难的地方,郭沫若先生在他的诗歌中运用白话就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情到话到,酣畅淋漓。诗与非诗的界限就在这个地方,也正是这个地方的难度成为了区别隐藏在诗与非诗之间的那条看不见的界限。据说黄永玉先生的《不准》,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第一首白话诗,或者说它是口语诗。诗歌这样写道:他妈的!/既不准大声地笑,/也不准大声地哭。/如果遇到什么高兴的事,/那就躲到被窝里去,/尽情地/做一百次鬼脸/……
黄永玉先生的《不准》,全诗口语化,语言相当直白,甚至连粗话都出来了,酣畅淋漓地曝露出诗人的内心意识。两相比较,黄永玉先生的白话诗与老金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使用的白话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请看老金在《女娲之肠》里所使用的白话:你知道我给你找这份工作多难呀?你当是我们那会儿,/毕业了,国家包分配,你只管好好干活就是了。/现在是那样吗?你说你咋整?/让人家辞了,你还能找到工作吗?/你呀你,狗脑子,你咋就这么像你妈?/一脑袋糨糊!
黄永玉先生的口语的确有些夸张,老金的白话显然更加贴近生活。另外从这样两首诗中,我们还能看到诗歌运用白话的妙处就是让诗歌变得更加狂放率真,蕴含时代精神!
在诗歌界的传统观念中,将白话与文言之对立视为诗歌的根本性,如今这样的对立已经失去了意义。白话与诗歌的关系非常亲近,诗歌不能与民间不断变化的日常用语言绝交,不能过分地偏离白话,从文言向白话的逐步更替,已经成为现代汉诗的最重要成就之一,许多古典成语已经在人们的心目中变成了普通话。毋庸讳言,那些精当的古典汉语词汇仍然需要我们认真地给予保护和保留,把它们逐步变成我们现代汉语的一部分,这样我们的诗歌语言才会更加精彩。
白话入诗,看似必须,顺理成章,但仍需小心谨慎。而今我们已经看到了它的另一面目,即消弭了诗与非诗的界限。“梨花体”“羊羔体”等诗歌在网络上随处可见,浅白如洗,随便分行,引发了什么是诗的本体论问题。这一问题在诗歌史上曾不断发生,似乎永远也解决不了,让读者生怨,让诗人发愁,但诗歌的合法性界限每次都得到了拓展。什么是诗?什么不是诗?如果诗歌没有了界限,诗歌还会存在吗?然而历史已经证明,诗歌非常宽容大度,那些非诗歌因素最终都将被时间研磨成诗歌因素。
在诗歌史上,白话诗或者说新诗一出现就遭遇了合法性的质疑,白话诗缺少或者根本就没有格律,一般不押韵,字数和节奏不整齐,不具备以往古典诗歌的形式特征。几乎所有要素都是非诗因素,这还是诗吗?它是不是分行的散文?它是不是分行的小说?但渐渐的许多人不得不承认白话诗新诗是诗。白话诗新诗招致非议和否定不足为奇,白话诗新诗太直白,显得不含蓄,没有美感,尤其缺少语言功力,诡谲的是,这种指责反而促进了白话诗新诗的自我肯定。无韵即非诗,这是传统观念的简化判断。这一难题曾经让新月派焦虑不堪,企图在白话诗新诗与古典诗歌之间架起一座不可或缺的桥梁,向古典诗歌靠拢,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至此,人们从中获得了一种新的认识,含蓄、幽深是一种美,直白、浅显也是一种美,或许还可以美其名曰:清新明快!
其实,对新诗的质疑,对白话入诗的反对,另有隐情。五四新文化运动与政治上的文化革命纠缠一起,新诗革命以及文学革命的本质不是诗歌或者文学艺术上的革命,而是对整个传统文化的反叛与否定。当新思想新文化被逐渐接受,新社会新政治秩序逐渐确立,新诗自然而然就找到了它的立足之地,诗与非诗的论调也就不足为道了,用白话写就的新诗便骄傲地从“非诗”过渡到“诗”了。
白话本是民间语言的一种存在形式,与之相对应的是书面语。因为文字的加入,语言存在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产生了语体之别。时间推移,白话不断适应现实而变化,书面语则反应迟钝,二者之间的差别因时间的长度一步步增大。不论白话还是书面语,不论普通话还是方言,一切语言都可以进入诗歌,但白话与诗歌的关系最为贴近,显得更自然,更强有力,即诗歌不能过分偏离广为大众使用的日常言语,诗歌不能与不断变化的民间言语失去联系。诗歌的每次变革都是民间言语的回归。只有不断变化的民间言语才是诗歌语言的主要资源,才能使诗歌语言具有真正的活力。
诗歌改革的重点不在技巧,而在于观念;只有在观念上获得突破,技巧方能有所突破。
诗言志,是对有“志”的是诗人说的,老金是一颇有志向的诗人,所以他并不想摆脱“诗言志”的窠臼。诗人通过自己的诗歌语言表达和强调了诗人对当代社会的认知。
中国现代史表明,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之日起,推翻三座大山、争取民族独立、建设社会主义,实现共产主义,就成为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长期的奋斗目标。叙事长诗《女娲之肠》尊重历史,充分展现这一伟大征程。长诗关注柳氏一家却又不局限于柳氏一家,通过这样一个家庭的亲朋邻里社会关系和视听,关注社会各个角落和各个群体。柳氏一家的命运亦是这些社会群体的命运。
长诗的叙事分为三个时期,即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时期、新中国建立及社会主义开创时期、改革开放时期,以柳氏一家几代人为主,混合了家庭矛盾、社会矛盾,依次逐渐展开,互相牵涉纠缠,贯穿始终。
长诗铺叙了抗日战争,深刻地反映那一年代的社会状态和社会性质,展现了京城市民的睦邻友好关系以及吃苦耐劳坚忍不拔的性格,在遭遇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危急时刻,同仇敌忾,舍生忘死,纷纷站出来为保卫祖国和民族存亡而战斗,展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面貌、优秀品质和血性。
长诗还特别关注了那一时代某些人的创业梦想,然而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创业十分艰难,不可避免地会遭遇毁灭性挫折。这种挫折不仅仅来自商人的自私自利与狡诈,更多的来自社会的变迁。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国民党的腐朽统治,彻底粉碎了柳氏一家的创业梦想和希望。
长诗真实深入地表现了抗日战争的许多细节,既有国民党军的南口抗战,又有共产党八路军的京西抗战和冀东抗战;除此之外,长诗竟然还特别细致地表现了发生在北平城内的民间抗日斗争。长诗通过铺叙柳氏一家的经历,展现了中华民族抗战到底的决心以及抗日战争的艰难困苦和共产党八路军的英勇战斗和牺牲。长诗的描写使我们看到了日本侵略者的残忍以及殖民地人民的悲惨生活,长诗的这些叙事对于生活在八九十年之后的过着幸福生活中的青少年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不论老年人还是青年人都不能忘记这段历史,都不能忘记中国人民在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下是怎样站起来的。
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长诗运用非虚构手法将大量的事件落实到柳黪这一少年的身上,通过少年的独特视角进行叙事,力图新颖真实,准确反映那一时代的社会风貌。在上一代人物中,柳德茂通过参与合作化实践,认识到了合作化的意义。最终放弃了发家致富的梦想,通过参加十三陵水库建设和技术革新技术革命,获得了开展社会主义建设的深切体验。
建国伊始,长诗主人公柳黪出场了——他在一场大火之后降生,预示了他这一生都将命途多舛。长诗通过铺叙柳黪的成长,反映了社会主义时代欣欣向荣的变迁。非常巧合,他与刘樾的儿子刘仲藜和卢桂铭的儿子卢存在成为初中同班同学,他们深受传统革命教育的影响,更多的思想行为表现为恰同学少年意气风发的豪情以及对革命的向往,他们欢乐幸福,好男儿志在四方成为理想。当一部分中学生在思想上有了某种意识之后,在京城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上山下乡运动,1967年初冬卢松在和刘仲藜一同去了内蒙古东乌珠穆沁大草原,1968年夏柳黪和几个同学则去了北大荒农垦。但他们这一代人与当年奔赴延安的革命青年有很大区别,许多人受潮流裹挟,思想脆弱,一旦有风吹草动便发生了动摇,有人说无悔,有人说受骗,对社会实践的看法与感悟迥然不同。
改革风起云涌,社会千变万化。腐败案件层出不穷,贫富差距显著,两极分化,几十年的老同学在许多方面出现了差异,各自融入不同的阶层,使柳黪看到经济学家刘仲藜、社会学家卢存在以及下岗职工东一兵之间在社会认识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在某些特殊场合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与此同时,他的妻子李始业执意下海,非但没有发财反而被商海淹没,他的二儿子因为两次失业痛苦不堪,而他的大儿子则因为苶傻屡遭企业辞退,最终成为了啃老族。企业转型,农村转型,社会转型,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演变,从这一端急速走向另一端。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接连不断地发生,先是懵懂,后是惊讶,最后终于变成了怨恨。柳黪自以为清明旷远,在一次离奇的虚幻中游弋宇宙,观察大地,却发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因而陷入臆想,产生幻觉,把许多毫不相干的事情纠缠一起,变成对社会的思考和认识。梦醒之后得知正是他的那个又傻又苶的大儿子,在他昏迷的时候将他从遥远的地方背回家,并且淡定地守候他整整三年时,再也经受不住精神上的折磨,一腔热血变成了箴言。长诗这样描写道:树影婆娑,柳黪似乎有了神力。看见斜斜的光影,/就知道这个社会有些歪斜。合上眼,看见一场熊熊烈火,/就知道这个社会正在涅槃,胸膛怦然而动,/一口热血猛的喷出,化作箴言:/生命是用来追求进步的,/沿着思想的高山攀登,任何艰难险阻,/任何狡诈欺骗,都阻止不了它。生命不怕死,昂着头颅,/踏着歌舞,勇往直前。生命是我的,由我说了算!/生命创造出的一切结果,都将由我来承担,由我来负责!
诗歌不能与生活对抗。个人化写作在占据主导地位之后,不长时间,便在20世纪之末遭遇了转换期,叙事诗很快取得了重大影响。人们不再追求诗歌怎样书写才能优美,确切地说,优美已经不再成为诗歌的主要标准。人们纷纷要求诗歌写得准确、生动、有力,能够揭示事物内在隐秘。从而使“准确”成为了好诗的重要标准。在叙事长诗《女娲之肠》中,老金的长诗以准确为标准,用恰当直白的语言给我们勾画一系列生动的历史画面,塑造一系列鲜活的人物。
我与许多读者有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卢蘘荷是长诗《女娲之肠》刻画得最为生动、最为感人的一个人物,她胸怀宽广,是非分明,自信果断,看见儿子将被困难压倒时,长诗这样刻画卢蘘荷:母亲踢着大脚片跨出房门,高腔大嗓:/怎么,师弟见师兄就可以大起胆子放下谦翔?/母亲虽然幽默,却没让儿子心宽,反而增添一丝忧伤。/儿子默默地流泪,母亲喊:吃了饭,一起上景山踏青!
儿子的婚礼正在火热地进行,忽然出现异常情况,别人都乱了,不知所措,而卢蘘荷却表现得异常镇定:慌乱中卢蘘荷看见侄儿,问怎么回事?/卢桂铭气喘吁吁,回答巡警追我。/声音很低,却被不少人听见,几人后退,几人往外面溜。/卢蘘荷镇静,对卢桂铭说赶紧到柳德隆那儿换件衣服,/然后去作坊帮厨师做饭。说罢,回身对宾客说,/用不着害怕,巡警来了不是还有我吗?/面对司仪,声音洪亮:婚礼继续。/司仪从惊惶中安定下来,高喊:夫妻对拜——//喊声未落,巡警出现柳家大院堂屋门前,/摘下大盖帽擦汗。卢蘘荷走到跟前,/一张嘴把大家吓了一跳:哟,想不到巡警也喜欢凑热闹,/看小青年结婚娶新媳妇呀。/巡警立刻显示出了尴尬,戛巴戛巴嘴说,/冲了新人的婚礼,失礼了。不知有没有外人来过?/卢蘘荷较劲儿,请您睁眼看看,这院儿里除了您,/哪里还有啥外人?巡警追问真的没外人来吗?/卢蘘荷回答:真假随您辨认,不信可以四处搜查!//没外人就好,我追他是想告诉他,/多事之年,不要给自己惹麻烦,有劲儿使在根节上。/卢蘘荷心灵一动,将糖块塞进巡警手里说请吃喜糖。/巡警和善,说不了,请婚礼继续。/说罢扣上大盖帽走人,步子跨得很大。
柳城被日本鬼子拷打致死,卢蘘荷本想请弘兴寺的和尚超度,听说主持倓玄成了汉奸,卢蘘荷当即改变了超度的想法,坚定地对远尘说:不用给柳城超度了,念错了经,/超度到没有回路的世界,就麻烦了。/不如就这样埋了,自己找路去。
柳城是柳家老爷子,秉性倔强,在家里甚至有时蛮不讲理,长诗这样写道:父亲极为不满,朝母亲大发脾气,/你看你的那两个儿子,眼里头还有我吗?/我是柳下惠的子孙,/你们就全都是柳下惠的子孙。/究竟是谁的子孙,不由我来做决定,/难道还能由着你们自己随便挑吗?然而在日本鬼子面前,柳城的这种倔强性格大放异彩,宁死不屈,变成了民族的尊严:柳城勉强睁开紫黑色红肿的眼睛观察,/就看见青年被反绑双臂双手,衣衫破碎,粘贴满身,/裸露之处,鞭痕累累。青年怒目圆睁,/狼狗与之对视,只片刻时间,/就被青年愤怒的眼睛盯看得低头哀号。/柳城禁不住敬佩,这是铁汉,打不烂压不垮的铁汉。面对日本鬼子的严刑审讯,老爷子岿然不动:忽然耳边响起问话:还敢抗日吗?/柳城没有回答,皮鞭劈头盖脸。/柳城依然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仿佛白色木桩。/只过了一小会儿,白色木桩就变成了红色木桩。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性格?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民族血性!
刘樾是长诗精心刻画的一个人物,少年参加革命,经受人生的锻炼,见识广,足智多谋,甚至到了狡黠的地步。春节到岳父家拜年,他依然跟岳父吹牛皮调侃,高举手中汾酒说:爸,看我给您带来了什么?/柳城立刻笑眯眼,一会儿咱爷儿们喝几盅。/二姑爷名叫刘樾,细高个儿,一双鹰眼,/穿一身藏蓝色中山装棉袄棉裤,十分英武。/刘樾曾这样向柳城介绍刘姓,您见过兽面纹大钺吗?/那是一件仪仗用兵器,采用透雕手法,耳目獠牙,非常夸张,/形象威严,只有贵族可用。刘姓原始意义就是斧钺/或者说某一原始氏族,他们把斧钺称为刘。/您知道西周龙头钺吗?那是刘氏图腾。/龙头向下,双角耸起,吻部上翘,张口露出獠牙。刘,/是人类创造文明的工具,盘古开天地用的就是一柄神奇巨斧。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刘樾显得非常冷静机智,长诗这样描写:故事说鬼不会拐弯,日本鬼子也不会拐弯,/一头撞上青年。鬼子撇嘴瞪眼,猛一脚把人踢了个滚儿。/青年爬了起来,掸掸衣袖,准备往上扑。刘樾一看不妙,/高叫一声张春华!青年听了一愣,/刘樾趁机插在两人中间。青年疑惑,/问你喊我吗?刘樾回答,你叫张春华?//青年茫然。刘樾笑了,说我喊对了,他是日本人,/惹不起。青年愤怒,我不怕,永远忘不了这一脚。/刘樾压低了声音,记住这一脚,/它会给你很多思考。/记住这一脚的行动就是上西山。
在那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他面对革命群众的批斗,策略显得十分滑稽,长诗这样写道:机关批判走资派,我成为主角。/但我不服,和他们较劲儿,造反派拧我胳膊,/把我推至前台,我想有理说理,你们凭什么拧我胳膊?//我一个半大老头,/他们两个壮小伙,怎么是对手?/胳膊拧得受不了,我刚较劲, 造反派喊: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这么一喊,两人立刻让我坐飞机。/什么是坐飞机?就是造反派一手抓你手腕,一手按你肩膀,/让你低头认罪;要是较劲儿,就把你脑瓜儿扣在膝盖上;/要是装熊,抓头发让你仰脸,把你的美貌变得狰狞丑陋。//当你的丑陋面孔不得不面向群众时,/你是什么感觉?我那时极其愤怒,/不但肢体被撅得难以忍受,连心灵也被撅得难以忍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暗地里和他们较劲儿,/你越较劲儿,他们就越使劲儿;痛苦之下,/我开始调整心态,自己跟自己调侃:/你们谁有资格坐这样的飞机?/这是十八级以上干部才能有的待遇!/你们是不是嫉妒了?说什么?羡慕嫉妒恨?/那就嫉妒去吧,那就恨去吧,气死你们这些小东西。
但是,他毕竟是老革命,初心不泯。长诗写道:刘仲藜将手指杵到柳黪鼻尖,还说同学,见面不敢相认!/柳黪薅下黑手指:同学聚会,你咋不来?藏着躲着。/还有二姑父,身体可好?刘仲藜戏谑:好,/人称左派老人!见柳黪脸色沉郁,又说怎么,你不知道?/刘樾一生,宛若大海游泳,时而波峰,时而波谷,/弱冠之年,接受表哥影响,秘密加入共产党。/抗日战争爆发,率部挺进冀东;/解放战争伊始,他参与了冀东大土改,无意中犯了致命错误,/导致了卢执信的悲剧;新中国走来,他志满心高,人云亦云;/忽然风起云涌,他变成了走资派。风云突变,他奇迹复出,/几年歌舞,几年忧愁,之后又不满意,人送雅号左派老人。//先前他痛恨别人骂他右派,如今他讨厌别人呼他左派。/他终于品味出了差别,有人喊他左派老人是在嘲讽他,/有人喊他左派老人是在赞誉他。他觉察到了滑稽,/先前当部长默默无闻,而今当左派老人,/让他大出风头;在拐点之年,/他听到新概念,叫啥过期攻坚战。/有人说是检验胆量,胆子大柳暗花明;/胆子小山穷水尽;说白了想实行资本制度。/资本制度,是否就是当年所说的资本主义?/刘樾刚这么想就不满意了,立刻否定这些言论——/他妈的,纯粹一派胡言!他很少这样骂人,/惊讶人老了,还这么大的火气!
卢桂铭是一位积极要求进步的大学生,抗日战争爆发加入八路军,成长为党的干部,他没有回忆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思想和情况。看来这场运动对一个要求继续革命的领导干部来说不存在问题,他的回忆全都放在了建设社会主义上面,从而使我们看到了在三年困难时期工人阶级是怎样克服困难看待生活,大干社会主义的。
就在刘樾无不得意撰写革命回忆录时,/在东北鹤城也有一个人在回忆。/只不过没有写回忆录,/他觉得和烈士相比,并无骄傲之处,也无记录之必要。/他躺在病床上,像过电影一般回忆他的经历。/他与刘樾不同,越老越好认死理,/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抗战胜利,他步行了好几个月,直到深冬到达鹤城,/站稳脚跟之后,组织上派他去了鹤城铁路局。/四野打锦州,运输军用物资的列车里,/不知有多少车皮是他亲手签发。/而今,火车从鹤城往锦州运送物资,只需两天就到了。/他终于体会了火车的厉害。他热爱这一行业。/全部精力和智慧都放在了铁路。
文化大革命,他受到群众的批判,/但没影响他工作。他喜欢火车运行时发出的咣咣声。/听惯了,不但不单调不枯燥,/反而以为那是一首律动的长歌,美妙的打击乐。/多年的鹤城生活,也给他一些遗憾,/那就是东北的严寒,侵蚀了他的健康肌体,/让他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让他患上慢性支气管炎,/前年因为剧烈咳嗽咳出血来,最近又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再加上战争期间几次负伤,时有发作,他终于扛不住了。
新中国的铁路生活是多么的火热,经过无数岁月的研磨,/现在听起来不那么新鲜动人,却依然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火车依靠车轮与钢轨的撞击前行,每前进一寸都需守护。/行走钢轨上的工人,便成为了火车的守护神。/伊勒呼里小站在照片里像一幅水墨画;/告别喧嚣,只有大榆树依偎着它;/再有就是凝神远眺的巡道工。/苍茫中他感受到铁路工人的高大,在平凡与寂寞中,奉献着宝贵的人生。
铁路工人,信守诺言,热爱生活,在车站栽植桃树,/修建假山凉亭,在橙色光晕的夜晚,列车进站宛如来到仙境。/洪水冲垮古伦河桥梁,他决定以枕木搭建尽快通车。/抢修时工人全体出动,轮班作业;/老工人想出妙策,/将石料装上平板车,然后用轨道车拖到桥闸,/装得多,运得快,一趟顶十二辆卡车,工人称它木牛流马。
激情燃烧的岁月,他提议选拔优秀青年组建女子包车组。/有人嘲讽,他就鼓劲儿:时代不同了,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她们没有辜负他的希望,每趟车都比规定多打扫几遍,/列车启动检票及时记下乘客到站,做好通知准备。/车站缺少上水设备,就用水桶来提水。/扶上搀下,哪位乘客有困难就帮那位乘客,/乘客感动了,一位外籍教师给路局写来表扬信:/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有什么样的火车没坐过?/可是我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好乘务员,为新中国添了彩!/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她们就是一座精神上的高山。
一翻身,/他又想起了路局车辆段的故事。/列检组与转运组相距不远,/五十年代开展增产节约运动,列检组自检自查,/还诚恳指出转运组的不足,希望加强配合。/几天后,转运组做了回应,检查了不足,建议开展密切的合作。/他被铁路工人这种高尚品德深深感动,同时为他们自豪。/他为他们书写了对联:主席著作人人学习人人用,/革命红旗代代相传代代红。
这是时代的写照,榜样感染和净化了社会风气。/走进铁路工人,就是走进一个光辉的时代。/火龙岗工区计划更换大石桥的三百颗生锈铆钉,/工人翻查枕轨,又发现了二百一十二个。/更不更换?更换,没备料怎么办?/老班长领着大家学毛著,统一思想:凡已锈蚀,一律替换。/有决心就有办法,五十五岁老工人搭车去鹤城背汽油,/年轻的共产党员连夜跑回工务段领取铆钉,/起早贪黑大干苦干十九天,硬是把所有锈蚀铆钉全部更换。
他想起保尔柯察金的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在回忆往事的时候,不致因为虚度年华而懊悔,/不致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临死时他能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微笑永久地停留在那张苍白的脸庞上,/或许他认为实现了保尔柯察金所说的人生最高境界……
长诗还叙述了许多小人物,他们的生活和经历同样让人感慨唏嘘。
青埂镇在大荒山市正南,山清水秀,几条街巷,/在镇政府会议室里,大书记接见了小书记;/小书记接待了大书记;湖北佬儿的天性就是抖搂潇洒与诡谲,/大与小,都是书记,小书记一张嘴吟诵了一首新民谣:/不求官,只求安;天一黑,把门关;你着急,我打鼾。
这些年,世风奢侈,贪欲狂妄,俺老农受不了啦!/您知道吗?啥,您不知道?您不知道俺知道。/湖南有个啥,和俺媳妇一样是农村妇女,/叫潘啥来着……?咳,俺记不清了,/反正不叫潘金莲。要是潘金莲就好了,凡事想得开。/她家穷,连三百元提留都拿不出来。你说没有人家就相信啦?/抱着账本上家收缴,说来说去,潘啥来着被逼急了,/脑子一时磨不过弯儿来,迷迷瞪瞪,走到了河塘边,/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你说你傻不傻呀?/那可是一条人命!果不其然,捞上来一看,/命已归天。
楚天也有一个,他的姓不好,名也不好,/非叫什么端明,怎么听都像是短命。/一大早,他就喝了农药,不一会儿人就死了。/什么?您问他为啥喝农药?还不是因为交不上提留!/什么?您说您不明白?俺告诉您,那些人可凶恶啦,/二话不说,上去就牵走了他家一头猪。/他家有啥呀?不就是剩下这一头猪了吗?/那是他命根子,一年的柴米油盐全靠它了。/您说心疼不心疼?不是俺说,谁愿意轻生呀?/说来说去,想来想去,还不是让事情给逼的吗?
街道办事处主任由街道工业科长陪同而来。/工业科长在一旁插话:这叫敢于正视问题。/厂长鼻子一酸,眼泪迸溅,再看周围就不那么真实。/不知咋的,厂长忽然伸出手去摸主任脸颊,/主任愤怒:跟你说正事,摸脸干吗?/厂长回答:我想知道你那张脸是不是画皮。//第二天,企业宣传栏贴出布告,正式宣布破产,/内容和措辞令人震惊,但布告介质却让人奇怪,/出其不意,使用了一张黄表纸。/柳淑琬受不了了,她想哭,为自己的不幸痛哭。/但只哼唧了两声就止住了。她不幸,有人比她还不幸!/这个人就是宋银莲。宋银莲只比柳淑琬大一岁,/她叫她宋姐。//宋姐拉扯三个女儿生活拮据,毕竟每月还有一百块钱。//而今企业破产,工资变成救济金,一百块变成五十块,/据说以后还要减少,宋姐靠着墙掐手指头,/每人每月有十二块五毛钱,/脑袋大了,当即跌倒屋脚地。//宋银莲去了监管会,监管会官员笑眯眯说:你可以做买卖。/宋姐低下头,小声说我不会,我想依靠组织解决。/啊,依靠组织!这句话像春风一般温暖,/宋银莲唠叨:而今肥头大耳却说不靠市长靠市场,/这还是……什么,观念改变了?市场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覃姐姐两口子去年入秋就下岗了,两个人想一宿,/决定卖大白菜。两口子说干就干,早起晚归,/月底结账,不但没赚钱,反而折了本。/覃姐想就是赔本也好,不是还有事让人做吗?/要是连事都没得做,整天想心思,那不痛苦死了?/但是到了年根底下,两口子还是没有事做了。//商店处理烂苹果,覃姐姐感觉便宜,/高高兴兴买回来两个说削削还能吃。/闷在屋里三天没说话的覃姐夫,一听就愣了神,/猛然抄起水果刀朝自己大腿扎了下去。覃姐向前一扑,/抱住覃姐夫的大腿哭着喊:你疯啦,这是干啥?覃姐夫绷着脸说:从前人说咱革命小将,/小将不知啥叫革命,乱革一通没用,/如今可怜巴巴赔本卖大白菜都卖不成。
卢松在采访了十二名下岗工人,/在女工张淑娟那儿听说,不到三天,夫妻双双下岗,/傍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大米饭,炒土豆丝。/儿子刚吃一口饭说:妈,学校开运动会,/老师说我只有穿运动鞋方能参赛,否则不要来。/张淑娟一听花钱头就大了:这个家能吃上饭就不错,/我上哪儿凑钱给你买鞋!吃一口饭,气哼哼,跟你爸说。//儿子他爸坐在一旁埋头吃饭,/张淑娟冲儿子他爸耍横:窝囊废,连鞋钱都挣不来。/儿子他爸不吱声,轻轻放下碗筷,低着头走向阳台,/张淑娟回头看,儿子他爸一跃而起,/宛若飞鸟,瞬间消失夜空。/外面一声闷响,张淑娟的心就碎了。
在吴晚波那儿卢松在听到另一故事。/傍晚,一群老爷儿们骑着自行车,从四面八方赶来,/货架上不驮东西驮媳妇,在美佳丽温泉缓缓停下,/媳妇们低着头,慢慢吞吞,走进豪华的大门,/这些老爷儿们快步躲进黑暗角落,一支接一支吸烟卷。/不大一会儿,幻境般云蒸霞蔚笼罩了他们。/绚烂的华灯慢慢变暗,女人疲惫不堪走出来,/墙角里的老爷儿们迅速迎上前,各找各的媳妇。//男人骑车,女人坐货架,默默无声,/只有身影,长了短了,短了长了,/当地人称他们忍者神龟。/卢松在问什么叫忍者神龟?女人去那里做啥?/吴晚波将嘴巴抿成一张弯弓,迟迟不回答。/卢松在穷追不舍: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吴晚波张了张嘴巴,后来摄影师来了。/他们拍摄,挡那些人的道。忍者神龟蹭一下摄像机,/摄像师就去拍他媳妇。忍者神龟跳开骂,你傻屄呀?/拍工人阶级,有病啊,谁他妈的看呀!
卢松在去了天怡养足阁。/高楼顶尖有一个圆环在不停闪烁,宛如历史的车轮。/灯火阑珊后面停着一辆三轮车,卢松在贴上去攀谈。/师傅说你看那边。手指移动,对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就是那边,黑暗之处,一个女人,咕咚一声跳下来。/这是我亲看,女人躺在地上,张着嘴,好像在微笑。//咕咚,这声音刻在卢松在心上。/很长时间,情况稍微特殊,卢松在的心就会咕咚响。/咕咚,卢松在的心又响了一声,身体一震,/时代发展得太快,人们不能没有回忆,/回忆不能没有物件。即便故事也不能只是几张老照片,/还需要别的,别的是什么?老让心脏咕咚响谁受得了?
老金写诗纯粹在为劳动大众写诗,忠诚现实,忠诚历史,他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为他的这种思想做出了最鲜明最实在的注脚。据我了解,有一位学者评论:长诗很好,叙事讲史,揭示哲理,精辟的句子闪耀其间,很有意义。
胜利者可以尊敬奋勇抗争的战斗者,尊敬宁死不屈的失败者,却不会欣赏摇尾乞怜的投降者!
性格在民间,民间有性格。性格里面有自信,自信里面有性格。
老百姓起来了,猛如干柴烈火,烧得遍地兵燹,漫天狼烟,只消几年就推翻了强大秦王朝。谁让你小看老百姓来着?谁小看老百姓谁就得灭亡!
性格起来了,即便衣衫褴褛,也没人敢欺负你!你若窝囊,西服再洋,革履再亮,也免不了让人掌脸!
多看一些历史,可以帮助我们看懂现实。多分析一些现实,可以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历史。
我知道,我是如何的渺小;我知道,我的呐喊如同蚊蝇。但,我还是要呐喊,为我的祖国和人民,贡献我的一份力量。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对于我的誓愿来说却非常重要。
这些以史为鉴、关照现实的句子,写得多么好啊!
据我了解,阅读了这些诗句之后,让许许多多的读者对老金充满了敬佩和赞扬之感!有学者表示:跟您相识,开拓了我们对诗歌的认识,阅读您的作品,很受教益。谢谢您。
有一位诗人说: 拜读了大作,感慨至极。我写诗歌,说到底还是闲情逸致。而你写的这首诗歌表面上看在追求鸿篇巨制,实际上有更大的追求。在阅读中,我能不时地感觉到你在新诗创作中对叙事诗歌形式的艰难探索和锐意创新。
有一位读者说:诗言志!籍寻祖溯宗,引经据典,大发感慨,分明是在颂扬正义,诠释作者的世界观,手法精妙而独到!拜读了《前引》,无限感慨:有境界、有胸怀、有气度、有信念。为你点赞!
还有一位读者说,写作就是感受现实,剖析现实,认识现实。老金的这些发自肺腑的诗行,饱含情怀,饱含良知,饱含斗志,铁骨铮铮,犹如铜锤击中世界要害,震撼人寰。
阅读长诗,这样的诗句俯拾即是,记录了诗人的疼痛和寄寓。作为一位关心社会变化的诗人,最苦闷的是他将人民之苦背负身上,愈写愈哀,愈写愈痛,不得不呐喊。有人因苦难而沉沦,有人因苦难而成为大写的人,诗人老金因为呐喊,使他变为大写的人。他用他的诗歌作为见证,见证社会,见证人性,见证苦难,见证不屈。
诗人已年过七旬,历经沧桑,已经看穿了社会,看透了人生,看清了阶级的本性,看到了太多的因为残酷剥削而压榨出来的黑色血液。他满怀悲愤之情,记录着人世间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底层群体的生活状态及其苦难,他沉痛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恨……诗人的内心如此纯洁,如此善良,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老金是一位非常质朴的诗人,他的质疑也是非常质朴的。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现实,因而内心嫌弃的波澜又是震撼的强烈的悲哀的。如若不能真实地写作出来,就感觉愧对党的教育,愧对广大人民,愧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群体。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习近平总书记在最近的讲话中尤其强调了党和人民休戚与共、生死相依的关系,“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中国共产党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与人民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真实地表现和述说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状态,就是在为广大人民争取最根本的利益。中国的优秀诗歌自古以来就与人民大众紧密联系一起,历史如此,现实如此,未来也一定如此。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基是用几百万革命先烈的生命和几万万劳动人民的血汗浇筑而成,绝不允许几个官僚资产阶级阴谋家和几个跳梁小丑随意侵蚀和捣毁。作为诗人,必须每时每刻坚守初心,深入理解历史和现实的对话关系,从实际出发,洞察时代大势,让诗歌信仰的旗帜高高飘扬。
老金的叙事长诗从抗日战争前夕开篇,一直叙事到21世纪前十几年的中国社会状态变化的历史和进程,叙述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及其伟大领袖的领导下,中国人民不怕流血,不怕牺牲,艰难奋斗,赶走了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者,推翻了腐朽的反动的为大地主为官僚买办资本家服务的蒋家王朝,在遍地疮痍的情况下白手起家,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建设社会主义社会,旨在说明社会主义新中国来之不易,需要全国上下,尤其是广大人民群众,必须尽心尽力呵护,高举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大旗,沿着正确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前进。
可以预测,若干年后老金的叙事长诗《女娲之肠》及其他的长篇小说京华三部曲《城》《墙》《路》,必将成为研究中国社会主义发展史的非常有价值的珍贵的文学资料。
长诗是历史的记忆,时代的号角,现实的回声。因而老金的叙事长诗绝不故弄玄虚,语言精炼直白,且情感饱满。阅读这样的诗歌,很容易被长诗带入诗人的感情节奏。诗歌抒情过多可能伤及诗体,但这并不是说诗歌不能抒情,而恰好相反,诗歌的抒情一直都是诗歌创作的重点。由于老金的长诗是在叙事之后,情绪所致,才会抒情,甚至议论,这样便更能引导读者联想思索。诗人在诗中寻求信仰,而我在专心阅读之时亦能深深地感觉到老金精神的祈求。
我终于完成了这部长诗,这是我的选择,
饱蘸心底的血液,怀念,兴奋,畅想,
写作后缀,让我获得了启示,这不是终章,也不是禅变,
孤独已经冉冉升起,谁能理解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告别晚霞,
在黑夜里迎接朝阳。我独自沉默,并无伤感;我享受终结,
那是离别的低吟,新生的高唱。伏羲的太阳女娲的天,
我从苦难提炼心得,一切在不言中。
时间如风,吹不尽胸膛里的纯洁与真情,
你是韶山,你是橘子洲头,你是离骚,你是野草,
你是父亲母亲,你是镰刀斧头。为了你们我甘愿献出生命,
献出灵魂。大地永恒你们就永恒,我献给你们的就永恒。
在叙事长诗《女娲之肠》的背后,潜藏着诗人的观念和价值规范,以及诗人的社会担当。诗人的抒情,总是充满了对社会、人民、历史发展的深切关怀,对人民面临的某些共同问题有深入的体察与领悟,总是把自我与进步的和健康的意识形态统一起来,使个人的命运和追求同人民群众的命运和追求融为一体。那些只关心个人内心生活的抒情诗人,格局太小,不大可能创造出非常优秀的诗歌来。诗歌的抒情既要独特的自我表现,也要为时代和人民发声;在这一点上,诗人老金做到了在表现宏大时代主题、弘扬时代主旋律方面,抒情自我与社会的统一。
诗歌是生命的自白,比其他任何文体更能接近一个人的本能和本真,因而也更加需要天赋,只有拥有特殊的感受能力和表达能力的人才能够拥有这样的天赋。只有深刻的感受和大胆的表白,只有焕发这样的勇气,才能够增强诗歌的力度,成为好诗。诗歌是内容大于形式的文学样式。当代有许多诗人对诗歌的形式进行了很多有益的探索,但是诗歌的改革不在于技巧而在于观念,观念上有所突破,技巧上才能有所突破。在这个方面老金做得比较突出,颇具勇气。在老金的诗歌里,我看到了他在观念上的突破,看到了他为形式创新所作的努力。
最后,让我抄录他的一段诗歌作为结尾吧。
信仰,方向,力量,
充满奢靡腐败的社会,缺乏高尚信仰的民族,
终将走向堕落。在这个世界,有两种事物震撼人的心灵,
一是星空,一是道德。
我们越是了解星空,越是感觉人类羸弱;
我们越是了解精神世界,越是感觉人类伟大。
宇宙可以吞噬我们,但思想的信仰,
可以激发我们改造宇宙的精神。
信仰是神,宇宙是物,神主宰事物,
人类的精神火炬,就是高尚科学的信仰。
2021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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